待夜玄瞳和啞女沒入幽暗深巷，後面一夥人如壯牛般氣勢洶洶地沖到路莫知跟前。

“就是她！就是她！是她把那啞女放了，快逮住她！”一莽漢吐著口沫星子，大聲說道。

幾個人上前紛紛將路莫知圍住，擼起袖管，露出長滿黑黝黝汗毛的手臂。

路莫知假意跟女子般嫣然一笑，哼去兩聲，細聲說道：“各位大爺，我好害怕呀！你們這麽多人欺負我一個女子家，算什麽好漢！這樣，不如我陪你們玩一玩，就算了！”

“玩什麽？”一漢子瞇縫著眼，嬉笑著上前，“這麽多人玩你一個，你吃得消嗎？”

路莫知將手中絲巾一抖，尖聲說道：“你們放心，奴家吃得消，奴家就怕人少沒勁，人越多越好。”

眾人一聽，紛紛仰天大笑，這女子不知羞赧，十足潑辣，竟說出人越多越好的話，好似餓了十來天的猛虎一覺醒來，下山覓食來著。

帶頭漢子跨步上前，一手朝路莫知的前胸抓去，一掐一捏，胸口隆起的東西怎似棉花般柔軟。他又用力握去，一團綿軟之物竟從胸口擠出，他定睛一看，原來是團白布。

“好啊！你敢騙老子！你這壞東西！”漢子大怒，兇神惡煞地朝路莫知說道。

後面跟著的幾個人一看，只覺好笑，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，差點斷氣。

“笑什麽笑！沒捉到人，今天都沒好飯吃！”帶頭漢子立馬朝後面的人厲聲呵斥道。

大家這才閉了嘴，一臉兇狠地看向女裝身份敗露的路莫知。

“啊呀，各位大爺，怎麽不玩了？這真掃興，奴家正在興頭上，怎能容你們說不玩就不玩呢？來，奴家倒要跟你們好好玩一把！”路莫知仍細聲說道，心裏暗暗笑著。

說畢，他將裙擺朝腰部一擼，交叉系好，露出裏面穿的白綾褲。這樣看去，模樣甚為滑稽，女子家裝扮帶著悍婦霸氣，擺出男子家弓步出招姿勢，特怪異。

眾人一看，這男子似有兩下功夫，都怯於上前。你看我，我看你，誰都不願做出頭鳥。

帶頭漢子滿嘴吐沫罵道：“廢物！全是廢物！幹活的時候個個成了死豬，吃飯的時候比誰都能撐！”

漢子說完，朝路莫知跨去，伸出兩手朝他兩臂抓去。

路莫知沒去遮擋，順勢兩臂向後一縮，那漢子的頭撞入他的懷裏。

“大爺，你這麽想吃奴家的豆腐啊？這麽猴急！那奴家倒要讓你襠下之物好好爽爽。”

路莫知將膝蓋朝漢子襠部頂去，那漢子立馬應聲倒下，兩手交叉捂著襠部，痛得幾欲暈厥。

後面幾人一見，立馬退去，路莫知幻化轉移其間，點了他們的穴道，他們立馬跟木樁般定住，只剩一對眼珠咕嚕轉動。

路莫知細著嗓門呵呵笑著，望著動彈不得的眾人說道：“大爺們，怎急著走？奴家這模樣嚇著你們了嗎？奴家這模樣哪裏不好，倒是說呀？奴家可是花了好半天時間打扮來著，好歹也得誇誇奴家。哼！不說話嗎？那奴家就好好伺候你們，先幫你們解了褲子再說。”

眾人臉上冒著冷汗，就怕這小子將他們檔裏的寶貝給廢了。

路莫知拿出帛扇甩去，露出扇尖上的利刃，一刀下去，眾人褲帶割斷，只見褲子紛紛落地。他朝他們襠部瞧去，掩口跟女子樣嬌羞笑去。

眾人見褲子落地，懸著的心放下，褲子掉總比寶貝廢了要強。

“大爺，你們怎麽都舉不起來了？那讓奴家怎麽玩啊？好了，好了，奴家也不為難你們，好之為之吧！以後若是再逼良為娼，我定斷了你們的命根子！”路莫知漸由女聲轉為男聲，肅清帶著幾分戲弄之意的臉色，厲聲警告說道。

前面的夜玄瞳和啞女一路小跑出了小巷，沿著洛水古街到了一府門口，府門上方掛著洛水都尉的牌子。

夜玄瞳心頭一怔，這就是洛水都尉府嗎？她的胸口忽的騰起熊熊大火，熾熱的烈焰沖入雙瞳，劈啪作響，十餘年的仇恨今日算是可以一筆勾銷了！

啞女拉了拉夜玄瞳的衣衫，一臉燦然，嘴裏嗯嗯兩聲，朝府門快速跑去。

大門打開，立馬有仆人轉身朝府內大叫，“小姐回來啦！小姐找到了！”

不一會兒，一華服著身的中年婦人在大小仆人的簇擁下，抹著激動的淚，急急朝門口一路奔來。

啞女落淚朝那中年婦人跑去，兩人緊緊蹲地擁抱著。婦人摸了摸啞女的臉，將她額前的幾縷淩亂發絲朝腦後拂去，對準額頭親了又親。

“我，我可憐的女兒，你跑哪裏去了？娘親在城裏尋你一天一宿都沒找到，急死人了！”中年婦人邊哭邊斷斷續續地說道。

“小姐回來就好，大人也擔心得要命，有人去稟告了，估計大人正在來的路上。夫人換個地方說吧，小姐定是餓了，要吃些東西。”一個看似小姐貼身的嬤嬤提醒中年婦人說道。

“快，快為小姐備好可口飯菜！”婦人擦淚急急說道。

眾人正如寶貝般簇擁啞女離去，啞女突然掙脫眾人的拉扯，跑到門外看了看站著的夜玄瞳，一把將她拉進門內。

啞女朝眾人嗯嗯呀呀說著什麽，望著夜玄瞳打起了手勢。

嬤嬤上前看著啞女的眼，驚訝地問道：“小姐，你說是這姑娘救了你？還帶你回了府？”

啞女使勁地點著頭，指著夜玄瞳嗯嗯兩聲。

站在一旁的啞女娘親聽了，立即上前，朝夜玄瞳側身作揖，算是答謝。

夜玄瞳急忙將其扶起，畢竟她比她年長，何須對她行禮，這讓她過意不去。她擠出一抹淡笑，輕聲說道：“夫人，不必客氣，小事一樁，何必行此大禮，小女擔待不起。”

“不，這是應該的，我和洛水都慰洪大人就這一女，視掌上明珠。你對小女的救助，我沒齒難忘，你就是我們的恩人。快，恩人，你就不要客氣，跟著進來坐坐。”

“不，夫人，小女子還有事，就此別過。”夜玄瞳連連退卻，一口回絕道。

夜玄瞳望著一臉和氣待人的洪大鑫夫人，動了惻隱之心，這夫人慈眉目善，並不像權貴自命不凡，盛氣淩人。若當著她和啞女的面，斷了洪大鑫的命，她於心不忍。

覆仇，是的，是該覆仇，卻不是此時。

正當她沈下臉，恨恨離去，府內傳來一個厚重的聲音，“姑娘，慢走一步！”

夜玄瞳循聲看去，只見洪大鑫風風火火從長廊跨了出來，急急朝她走去。她瞇縫著眼，仔細朝他看去，八字眉，細眼睛，鷹鉤鼻，絡腮胡，一點都未變，就是人蒼老了不少。

是他，就是他掌摑了雪娘，他正是她苦心尋找的仇人。

一刀封喉，殺了他。

夜玄瞳低頭看著靴邊藏著的禦手刀，雙手握拳，骨頭一陣脆響。

心裏的恨再次醒來，恨入骨髓，心口驟疼，她用掌根抵著胸口，咬牙忍住。她不敢看洪大鑫，她怕望著他的臉，她會一刀揮去。

雪娘，雪娘，仇人就在眼前，為什麽下不了手？

夜玄瞳一口朝下唇狠狠咬去，一絲殷紅的血從唇邊緩緩流下，她頭不回地沖出都尉府，揮淚跑去。

為什麽不殺他，為什麽？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。

恨，真恨，恨自己多了顆善良憐憫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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